半夏小說首發

聞言，昭華還沒說什麽，試心先輕輕嘆了口氣。

她此刻略有些後悔不該和冬陽一起出來。

雖然昭華記不清之前發生過什麽，可是到底也是不想聽到與臨淵有關的事的，只是試心不知道，昭華早已經見過了臨淵，兩人甚至還有過一番爭執。

她偷偷看了一眼昭華，卻見昭華的神情沒有什麽大的變化，只是眉宇間似乎透露著一抹淡淡的憂傷，讓人有些看不懂。

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出聲詢問，一旁的冬陽卻沒給她這個機會，喋喋道：“都說臨淵帝君為人穩重極有城府，我以前只是隨著元尊略見過幾次，卻未有過什麽接觸，不知他到底怎樣的為人，怎麽今日一看竟是和傳聞中不大一樣呢？

“因為幾句話而已，說動手就動手，倒有些像那些年歲不大的小仙才幹得出來的事。”

冬陽的話又多又密，讓人沒法插嘴，她顧自嘟囔了一陣，終究是沒忍住問了出來：“仙上，聽說您服下了了塵，將從前的事情忘了許多，那您可還記得從前與帝君到底有什麽過結嗎？”

若是沒有過結，怎麽會因這麽一件小事竟將人家的酒館給砸了大半。

冬陽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是合理，除了這個理由外，似乎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解釋了。

見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此事，試心終於在她話音停頓的時候，朝她使了個眼色，示意她不要再問下去了。

冬陽雖然嘴碎了些，可是也是個懂眼色的，她敏銳地察覺到了試心石的意思，心下雖然還有疑慮，卻也看得出來自己這話似乎問得有些不合適。

她正打算隨意說些什麽把話岔開，忽見一旁的昭華看著那緊閉的酒館大門和歪歪斜斜地牌匾，輕聲道：“記不清了，隱約幾百年前我曾招惹過他吧。”

冬陽沒想到昭華會回應她，心裏稍稍有些詫異。可是更讓她覺得吃驚的，是昭華的話。

她短短的一句甚至有些模糊的話卻隱隱透露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。

招惹？

這兩個字頗值得推敲一下。

聯想到剛才在酒館裏那些人說的話，還有臨淵不郁的神情，冬陽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麽，一個猜測在腦中慢慢形成，她甚至很快就篤定了自己的猜測。

昭華與臨淵之間，大概是與那些風花雪月之事逃不開關系。

越是這麽想著，冬陽心裏就越是好奇，以前還從未聽說過她家仙上與哪家仙君有過此類糾葛，這一次實屬開天辟地頭一次啊。

而且這頭一次，居然就碰上了臨淵帝君。

“原來是因愛生恨啊。”冬陽顧自說道，看了看昭華的側臉，因著昭華剛才的回應，她的好奇心更是抑制不住了，也顧不上試心的眼色，彎著唇角道，“那仙上可曾動心？”

聞言，試心石一怔，悄悄看向昭華。

她突然間也想知道昭華的心裏是怎麽想的。

當初昭華與臨淵之間的點點滴滴，她都看在眼裏，她自認為明白昭華的心意，卻不知道昭華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。

就算昭華現在沒了記憶，可是對一個人的感情也可以說沒就沒嗎？

試心石對此仍舊有些懷疑。

更何況，昭華也並沒有失去全部的記憶，只是記不得許多具體的細節罷了。

所以冬陽的一句話，陰差陽錯地也將她的疑問給問了出來。

昭華似乎也沒料到冬陽會有此一問。

她的目光有一瞬的凝滯，而後眼眸輕輕動了動，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。

良久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，她的目光閃過一絲落寞，只是快得難捕捉。

“或許吧。”

她的聲音輕飄飄落下，眼中落寞一閃而過，而後眼底已不見半點波瀾，面容也恢覆了一開始的平靜，“只是他從沒真正愛過我，又何談因愛生恨？”

試心石聞言，輕輕地落下目光，靜靜地站在一旁，也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“嗯？”冬陽卻有些沒聽懂她的話。

昭華從前雖然不常在那些神仙們面前露面，可是三界之中有關她的傳聞卻不少，昭華上神不管是修為還是容貌，皆是這世間數一數二的。

也有曾無意間見過她一面的仙君妖君對其念念不忘，只是她當時隱去了身份，所以也就沒有結果了。

雖然那人是臨淵帝君，可是怎麽想這故事似乎都不該是這樣的結局。

冬陽心裏微微有些遺憾，她細細琢磨了一下，仍舊不死心地問道：“仙上怎麽如此肯定？會不會是這裏面出了什麽差錯？”

昭華垂了垂眸，平靜的語氣在話音落下時卻有一絲輕微的顫抖：“因為那證明他心意的試心石從未亮過。”

冬陽張了張嘴，看了看試心，又看了看昭華，一下子也楞住了。

試心石是生於天地間的靈石，用來驗證兩人之間的心意最是靈驗，若昭華所說的真是試心石驗出的結果，定然是不會錯的。

只是——

冬陽歪著頭想了一會兒，緩緩道：“上神覺得，試心石就一定不會出錯嗎？”

她話音剛落，忽然想起來試心還在身邊，忙沖著她笑笑，解釋道：“試心姐姐，我不是懷疑你的意思，我只是覺得兩人之間的情意，比起用外物驗證，難道不是彼此的感受更為真切嗎？

“我雖不懂情愛，可是話本也看過不少。若是兩人真心相愛，難道他們彼此感受不到，非要用什麽東西驗證才可以嗎？”

試心石點點頭，自然知道冬陽沒有別的什麽意思，只是卻什麽也沒說。

她雖然知曉自己的驗證是不會錯的，可是昭華自戕後，她遺落在重華宮兩百年，兩百年間，她親眼看見臨淵為昭華所做的一切。

若說這一切只是因為一個帝君對一個小仙的憐憫，那這個理由實在太過牽強。

只是可惜，她原本想要將一切告訴昭華，昭華那時卻不肯聽。

她轉頭看著若有所思的昭華，只見昭華靜靜地站在原地，眉頭微微蹙起，像是在細細品味著冬陽的話。

冬陽的話與先前臨淵說的話如出一轍。

臨淵拂袖而去之前，曾經說她寧願相信試心石、相信天劫都不願信他，他那時說，他所有的愛她都看不到——

昭華閉了閉眼，情緒再度翻攪起來。

試心石見她這副模樣，終是忍不住再次提起：“上次小仙曾與您說，遺落在重華宮時，所見所聞令我有了些與從前不同的看法，不知您現在可否願意聽了？”

昭華緩緩睜開眸子，試心的話讓她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動了一下。

她隱隱約約似乎意識到試心想說的是什麽，可是她卻不敢去聽，心裏第一個反應就是逃避，因為她現在還有一件事情要去做。

“再等等吧。我還有一件事要弄明白。”昭華緩緩看向試心，“等我弄明白之後，你再來告訴我你想說的話吧。

“現在，我要去一個地方。”

試心見她神情嚴肅，知道這件事對昭華來說應該很重要，她不解地道：“仙上要去何處？”

昭華擡頭望著漫無邊際的雲層，緩緩道：“重華宮。”

“這？”試心猛地一滯，略有些驚訝地看著她，“您要去重華宮？可是您與臨淵帝君——”

她的話梗在嘴邊，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，停頓了一下還是沒能說出來。

昭華面上已然恢覆了平靜，她沒有接試心的話，而是轉頭對冬陽道：“冬陽，你先回去吧，試心跟著我不會迷路的。等我們辦完事也就回去了。”

冬陽剛剛聽昭華說她要去重華宮，好奇心一下子鉆了出來，本來想著能跟著昭華去重華宮看看，許是能知道昭華與臨淵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。

可是昭華顯然不打算帶她一起去。

她垂了垂頭，頗有些沒精打采的模樣，輕輕地應了一聲。

昭華看出了她的心思，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我去那裏是有正事要辦的，可不是你想的那些。九重天畢竟不是上清境，我以前從未在那裏露過面，這一下子帶太多人去也不好。”

冬陽原本是有些不高興，可是她這人一向沒心沒肺，什麽事也不往心裏放，見昭華還向她解釋了幾句，一下子又變得喜笑顏開了，高興地應了一聲，而後喚來一朵飛雲獨自回了上清境。

見冬陽離開，試心還是不放心道：“您真的已經決定要去重華宮了嗎？”

昭華沒有回答她的話，只是道：“試心，其實歷劫回來我見過臨淵的。”

“什麽？”試心有些詫異地張張嘴，隨後便大概知道是昭華獨自外出時曾遇到過，她猶豫了一下，小心地問道，“那您，可還好嗎？”

昭華垂眸：“我也不知道。我原本以為我應該是還好的，但我好像一點兒也不好。我以為再見到他可以把他當作陌生人，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。我的心，好像還是會因為他難受。”

“可是您不是已經服下了塵了嗎，怎麽還會——”

昭華頓了頓，看向她：“其實那顆了塵，我沒有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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